【蔣勳。清明上河圖】-沒有了心事，再繁華的城市，也只是荒涼。

【蔣勳。清明上河圖】-沒有了心事，再繁華的城市，也只是荒涼。

 

【前言。有你真好】

錯過上個場次，卻又在網路無意臨時發現「蔣勳」還有另一個「清明上河圖」美學講座場次，心覺不能再錯過，幾乎用狂奔速度趕到現場……眼前看到的人有多少?簡直是people mountain people sea啊，聽過無數場「蔣勳」，今天的場面必須用「恐怖」與「壯觀」形容，一座城市，一個社會，還有那麼多人願意花時間投入心靈充實這件事，是值得開心的，代表生活的人慢慢的在進步與提昇。

與其說去聽「清明上河圖」，不如說，每隔一段時間，就該到真實現場去聽「蔣勳」的聲音，感受一下他帶給我們的感染魅力。

【幸福的城市】

入場觀眾坐無虛席，連走道都滿滿是人，不只這樣，大舞台上左邊開放民眾坐，我不蓋你，熱絡到達怎樣，連中途要上個廁所都是辛苦的事，不知道為什麼，這麼多人，雖然感受上蠻擠，不是很舒服，心裡卻相當感動，為了「蔣勳」有得坐就好，位置好不好，好像不那麼重要了。到現場還有一個最大好處，是前面有個超大螢幕，「蔣勳」會把繪畫重點放大秀出來，這是看書，聽有聲書無法有的，過癮就過癮在這。

這一場是企業包場，更特別安排有坐位給來自偏遠學校的學子（用遊覽車接送）。企業如此細緻有心，懂得回饋社會，「蔣勳」在開場前，特別也提出來感謝。「蔣勳」的聲音一開口，所有現場燥勳就瞬間安靜了…非常神奇。

【山水之外，勿忘有人才值得精采】

中國藝術史，重山水畫，那是文人心靈境界的嚮往，也表示著這樣的藝術跟「庶民」有著搖遠距離，因為一位每天柴米油鹽醬醋茶的老百姓，實在沒辦法看到一朵花的掉落就感傷落淚什麼的……。但「清明上河圖」很不一樣，畫的是一座城市點點滴滴，非常可愛的入世，畫人與人之間的關係。蔣勳先說「張擇端」一開始是念書的，到京城要考試，都考不上，所以就在北宋京城遊學（等於是每天無所事事，遊手好閒的意思啦）了一段時間，然後才開始學畫畫，他很喜歡畫船、橋啦、房子什麼的…因為不是畫匠，也有一顆讀書人敏銳之心，加上用心觀察城市裡面形形色色的經驗，皇上要他畫一張畫，他就當了這個team領導者，用五年的時間畫出來……

雖然「清明上河圖」有很多不同版本問世，但是蔣勳說，「張擇端」真蹟，最大的不同，是繪畫裡最珍貴的，是「人與人之間的對望」，一個幸福的城市，不該是高樓大廈林立，城市硬體，往往是人與人之間疏離的開始，你願意～～匆匆忙忙趕著上班之餘，還會關注路邊髒髒的乞丐嗎？「張擇端」一直在畫面裡，出現這樣「有温度」不同階層之間的「對望」，還有那些市井小民每天生活可愛的畫面。什麼是一座「幸福城市」指標？畫裡，有了清晰的解答。

【一座城市的亮麗，需要無數鄉村生產的支持】

城市每天需要很多糧食跟物品，來提供消費，所以一大早就要有大量東西運進城來，畫面從城市外的鄉村開始，動物路隊背上，背了很多木炭正要進城。城裡的人，每天消費量大，要到百貨公司，簡餐店，追求流行衣物…很少會注意到那些每天所要用的東西是從哪來，新鮮的水果，是怎麼出現的…「清明上河圖」就把這個微小的人物與畫面，畫出來，提醒你，身在方便都市裡的你我，別忘了，其實有些人，有些工作默默存在與辛苦，這些人不光鮮亮麗，卻很重要……。

【小小事件發生，才構成真實的生活】

走啊走的，有一隊人抬著小轎，正要進城，應該是當官的，轎子前有一個人在開路，驅趕著旁人說，轎子要過囉…趕快回避……然後有個小男孩剛好跑到路中央，媽媽正衝出去把他抓回來。畫面這樣的停留，「張擇端」要告訴我們什麼？我們每天生活裡，有很多可愛的事情發生，小孩喜歡到處亂跑，大人擔心，這些小小事件才構成了我們的生活，不是嗎?

【人與人對望的傳遞，是城市裡重要的溫暖】

我用「小畫家」，把蔣勳秀在營幕上重點框出來。一個正要出城的婦人，她的先生跟在後頭，婦人回頭看著先生的眼睛，是一種出於「捨不得」與「牽掛」的心情，是一種「關心」吧…。像這樣「對望的關係」，在畫面出現好多…眼神的願意交會，或深或淺表達著心裡世界的在乎。人跟人，要有距離，人跟人也同時要有關心。當然，不知道那位先生心裡在想什麼，會不會覺得稱心如意，暫時不會整天被碎碎念…還是想說，完了，家裡沒人煮飯，小孩也沒人顧，只能晚上自己買泡麵吃什麼的……

【好的店面位置，才有商機】

來到河岸邊，看到一艘「萬石船」，負責把南方的魚、米什麼的運送到北方，工人們正在忙著搬貨，有碼頭的地方，往往就會有市集出現，瞧~~~框框的地方，不正是一個城市裡絕佳金店面的好位置「俗稱三角窗」(面對兩面馬路)。這家店，平時收攤收市，只要貨船一到，就是開工的好時刻，店員正趕快把旗子插出來，準備待會兒讓搬貨工人們累的時候，歇歇腳，喝個涼水或是來瓶脾酒什麼的，這樣就會有錢賺。

店外，寫了「小酒」二字，指的該店不是高檔的店，酒，也是粗俗普遍，用在今日術語大概是「台啤」或者「紅標米酒」之類的。這樣的店，提供的是生活在底層工人，從事粗重工作之餘，有個短時間喘息的空間，一個每天打拼的疲累靈魂，10分鐘、20分鐘空檔，讓勞動到滿身是汗身體在啤酒、大小聲的聊天聲中，彼此找到最好的安慰。

蔣勳說，勞動的生活，像這樣的小吃店是普遍存在而且重要的，政府對「酒」也不可以隨便的亂漲，因為對基層的影響太大。小吃部功能，提供如此大量勞動的靈魂，真性情，聊八掛的休息處所，而這些人的集合，才是能造就出政府經濟成長的最基本盤，不能不重視…。

【煮一碗熱呼呼魚湯的快樂】

市集裡面很多船隻停靠好，外面的主人們，正要走進大飯店的豪華餐聽聚餐，肯定是要吃山珍海味之類的，談生意也好，比較是政治性的正式場合，馬虎不得。而，框框裡面的那個人，應該是一個不起眼的船夫，或工人什麼的，主人們要去吃大餐，船上已經沒有人了，這名小船夫呢，就在船上烹煮起一碗熱魚湯什麼的。吃大餐談生意，是生意商人經常性的生活，而小人物，卻有著自己尋找快樂的方法，跟大人物吃大餐比較快樂?還是自己沒有任何包縛的煮一碗泡麵呢?

小人物怡然自得快樂對比官員貴氣的排場。看來看去，怎麼都覺得畫面裡，那些豪華的船隻，漂亮的屋樑，都不及那位小小煮湯人的可愛…煮湯人那種無事一身輕，如此悄悄進入到我們的心，是因為我們每一個人也渴望常常有無事來煩，這樣的時刻吧。

【媽媽跟小孩，在窗戶看著河水的心事】

所有的人在船上忙來忙去，畫面裡，有個婦人，旁邊跟著一位她的小孩，也許隨船大海浮沉久了，好不容易靠了岸，於是打開窗戶透透氣吧，只是發愣盯著水面看…我們不知道她到底在看什麼，望著河面，想著心事?還只是發呆?一座忙碌的城市，有人很忙，有人壓力大，有人則是發呆，暫時無所事事的…

【夜市人生】

河邊，好多擺攤的人潮，來來往往，賣剪刀、家庭五金、飲料(飲子)涼水啦…擺攤位的拉客聲起落不斷，經過的旅者路人，有的覺得新鮮，有的認為很煩…人潮中，三不五時又有獨輪車載著物品穿梭著。這是市井生活的縮影。好像，每個畫面個別放大來看，都有生動的肢體語言在……非常吵雜，非常熱鬧的人間，能夠這樣生活，應該是很大的福氣，只有昇平的時代，只有沒有戰爭的時代，才會有這種很關注在生活面向的你我，那樣的斤斤計較。

【文人與乞丐的對望，是憐憫，也是反省】

慢慢的，低下階層的勞動工人、夜市…再往城裡走一點，往來的人，服裝變了，文人書生的打扮，優閒的倚在河邊，聊生活、感傷、看著游水的魚作作詩，在乎生命裡的情趣什麼的，跟上一個喧鬧的夜市畫面很不一樣。有一個「乞丐」向河岸邊的文人乞討，不知名的文人，兩人對望，然後伸出手，要給他一個銅板。文人，是讀書人，是高知識份子，一天到晚想要升官;街頭的乞丐小孩，是可能連生活都快過不下去，穿著髒髒，這樣的對比，同時出現在城市的角落。如果~~一個文人是有良心當官的人，看到路邊乞丐，心中應該要有不安感覺才對，因為「不安」，還願意看到乞丐，腦子應該浮現，社會福利政策還有哪裡要改善的自我警惕。

【一個是官員在街上遊行，一個卻是想考功名的考生】

古代當官，騎著馬巡視，風風光光，前後還有一些人可以差遣，挺有威儀。奈何，畫面下那個小框框，就是一個還在努力，每天熬著夜苦讀，想中金榜的焦急，一刻都浪費不得的考生。生命的風光躍眼，跟生命正在困苦的兩個狀態。蔣勳，說到這裡，我反而特別會去注意「困苦的考生」，想像他可能的生活，如果今年考不取，也不敢回故鄉，就住在城市比較便宜的旅店繼續打拼。那種心心念念執著於目標，渴望金榜的辛苦，可想一二。我老覺得，功成名就，握有權力容易迷失，而苦難生命，才特別懂得珍惜，珍惜時光的重要，珍惜靠自己努力的那種核心價值。那個官員，也曾是考生，但官員擁有權力、一切享樂的理由後，是否還願意想起「讀書」除了考功名，光耀門楣外，初衷是什麼了……。我對這個畫面，特別的有感…

【說書人的精采】

街上某個角落，「說書人」兼賣不知名的賣膏，「說書人」口才要非常有一套，才能夠吸引來來往往人潮，有人潮，那個成份來路不明神奇膏藥，才可能有人受騙上當。「水滸傳」、「三國演義」到底「孔明」智高一籌?還是「曹操」技高?「武松」怎麼赤手空拳，降服兇猛的老虎~~~~~緊張…緊張…緊張，欲知後事，請待下回分曉。這樣吊人味口的氣氛，連小孩、僧人都好奇圍了過去，小孩怎麼擠，就是擠不進去………。

【行腳僧人。心靈嚮往，才是繁華的重點】

「清明上河圖」結尾在一個剛從京城見過皇上出來的高官，前面卻是一個「行腳僧人」。如此突兀的角色，在市井繁華熱鬧的市集中出現，作者~~到底要告訴我們什麼?「行腳僧」的修行，是早已預告如此繁華喧鬧的景象，只是一如過往雲煙，那背後就是哀傷，就是凋凌的結局，在空性的永恒裡，人~~~如何自處，心靈生活的內向追求，是不是一座熱鬧，物質化傾向嚴重的城市，缺乏而需要的。美麗?究竟一如外表，還是內在完滿的體現……哪一個重要?市井每天生活裡的快樂與哀傷之外，我們還可以有什麼選擇呢?

這一段畫面，「僧人」出現在市井之中，做為畫的結束，真是美極了。

【異鄉遊子、疾苦的醫院】

畫面最後出現的兩家店，一家是醫院，一家是供遊子投宿的旅店。一座城市，接納著無數遠到的異鄉遊子，偶爾思鄉漂泊的寂寞，旅店提供暫時棲靠之所的溫暖，讓遊子得已安歇，明日再為目標繼續打拼。診所，則照顧無數生病的百姓。這裡面，隱含什麼樣的智慧。一座城市的光鮮亮麗背後，我們要更在乎的，到底是追求流行的無止盡頭，還是有著更重要的東西。

「蔣勳」老師，講解最後的幾個畫面，我簡直聽到出神，演講完走出來，還放在腦子跟心裡而盤旋不去。我們的城市，需要什麼，要更在乎的到底是人性的真性情?還是迷失在物欲吵鬧裡?如果兩種都必然存在生活周遭，那麼~~~那一種是不足待補足的。美麗而偉大的作品「清明上河圖」，精采細緻技法，還透露著隱約待解的智慧，讚~~~~。

下個月「蔣勳」預告，會南下「屏東」(地點在屏東市公所)做一場美學演講，想聆聽的朋友，請把握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劍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