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2年8月23日 星期四

美國醫生的臨終選擇

美國醫生的臨終選擇

面對癌症,大多數患者走著這樣一條路:
 
先手術,花掉數萬元;
 
然後化療,花掉數十萬元;
 
不行再放療,再花掉數十萬元;
 
接著轉戰中醫治療,花掉數萬元,最終人財兩空。
 
 
親人離去後,很多人發現,
 
我們對癌症並不瞭解,
 
對治療投入了太多情感和期望,
 
反而沒來得及讓逝者享受最後的親情。
 
美國是癌症治療水平最高的國家,
 
當美國醫生自己面對癌症侵襲、生命臨終時,
 
他們又是如何面對和選擇的呢?
 
多年前,一位德高望重的骨科醫師
 
同時也是我的導師––查理,
 
被發現胃部有個腫塊。
 
經手術探查證實是胰腺癌。
 
負責查理手術的主刀醫生是國內同行中的佼佼者,
 
並且他正巧發明了一種針對此類胰腺癌的手術流程,
 
可以將患者生存率提高整整3–– 5% 提高至 15%
 
查理卻絲毫不為之所動。
 
他第二天就出院回家,再沒邁進醫院一步。
 
他將所有時間和精力都放在與家人相處,非常快樂。
 
幾個月後,他在家中去世。
 
沒有接受過化療、放療或手術。
 
他的保險商因此省了一大筆錢。
 
有些醫生重病後專門在脖子上掛著不要搶救的小牌,
 
提示自己在奄奄一息時不要被搶救
 
甚至還見過有人把這句話紋在了身上
 
––人們通常很少會想到這樣一個事實,那就是––
 
醫生也是人,也會面臨絕症、死亡。
 
但醫生的死法似乎和普通人不同。
 
不同之處在於:
 
和盡可能接受各種治療相反,
 
醫生們幾乎不選擇被治療。
 
因為他們知道病情將會如何演變、有哪些治療方案可選,
 
儘管他們通常有接受任何治療的機會及能力,
 
但他們選擇
 
的意思,並不是說醫生們放棄生命。
他們也想活著。
但對現代醫學的深刻瞭解,
使得他們很清楚醫學的局限性。
 
職業使然,他們也很明白人們最怕在痛苦和孤獨中死去。
 
他們會和家人探討這個問題,
 
以確定當那一天真正來到時,
 
他們不會被施予搶救措施
 
––心肺復蘇術和隨之而來的肋骨斷裂
 
即使正確的心肺復甦術也可能會致肋骨斷裂)。
 
幾乎所有的醫務人員在工作中都目睹過無效治療
 
請注意所謂的無效治療
 
指的是在奄奄一息的病人身上採用一切
 
最先進的技術來延續其生命。
 
病人氣管將被切開,插上導管,
 
連接到機器上,並被不停地灌藥。
 
這種情景每天都在 ICU(重症監護病房)上演,
 
治療費可達到 1美元/
 
這種折磨,是我們連在懲罰恐怖分子時都不會採取的手段。
 
我已經記不清有多少醫生同事跟我說過:
 
答應我,如果有一天我也變成這樣,請你殺了我。
 
甚至有些同道專門在脖子上掛著
 
不要搶救的小牌來避免這樣的結局。
 
我甚至還見過有人把這幾個字紋在了身上。
 
有時家屬所謂的 一切措施的意思只是採取"一切合理的措施"
但醫生們會盡力做所有能做的事,無論它合理與否––
 
為什麼醫生們在病人身上傾注了如此多的心血和治療,
 
卻不願意將其施予自身?
 
答案很複雜,或者也可以說很簡單,
 
用三個詞足以概括,
 
那就是:病人、醫生、體制
 
先來看看病人所扮演的角色。
 
假設病人甲失去意識後被送進了急診室:
 
通常情況下,在面對這類突發事件時,
 
病人甲的家屬們會面對一大堆突如其來的選擇,
 
變得無所適從。
 
當醫生詢問是否同意採取一切可行的搶救措施時,
 
家屬們往往會立馬說:
 
請注意!
 
於是噩夢開始了。
 
多數家屬所謂的一切措施的意思只是採取一切合理的措施
 
但問題在於,他們有時可能並不瞭解什麼是合理
 
因為醫生在搶救時,他們會盡力做所有能做的事
 
不保證所有能做的事都合理!。
 
不難看出,知識的不足、家屬錯誤的期待
 
是導致糟糕、悲慘結局的主要原因。
 
當然病人只是原因之一。
 
少數醫生用有治療,就有進賬的思路去做他們能做的事,
 
更多醫生只是單純出於害怕被訴訟,
 
而不得不進行各項治療––
 
問題在於,即使醫生本人並不想進行無效治療
 
卻因為有制度和法律在約束,
 
他也必須得找到一種能無愧於病人和家屬的方法。
 
 
假設一下:
 
急診室裏站滿了面露悲痛,甚或歇斯底里的家屬們––
 
他們並不懂醫學。
 
在這種時候,想要建立相互的信任和信心是非常微妙且難以把握的。
 
如果醫生建議不採取積極的治療,
 
那家屬們很有可能會認為他是出於
 
省事、省時間、省錢等原因,才提出的這個建議。
 
有些醫生能說善道,有些醫生堅定不屈,
 
但無論如何,他們面對的壓力都一樣大。
 
當需要處理涉及臨終治療選擇一類的事宜時,
 
我會儘早把自己認為合理的方案––列出(任何情況下均是如此)。
 
一旦病人或家屬提出不合理要求,
 
我會用通俗易懂的語言將該要求可能會帶來的不良後果––解釋清楚。
 
但在很多時候,醫、患雙方都只不過是這個推廣過度醫療
 
的龐大系統中的受害者而已。
 
在一些不幸的例子中,
 
少數醫生用有治療,就有進賬的思路去做他們能做的事,
 
為了錢而不擇手段
 
而再更多的醫生們只是單純出於害怕被訴訟,
 
而不得不進行各項治療。
 
醫生們仍舊不對自己過度治療感到茫然。
 
就是因為有個研究發現,
 
生活在臨終護理所〈所謂安寧病房〉的瀕臨死亡病人,
 
比患有同樣疾病但積極尋求治療的病人活得更久––
 
所以醫生們仍舊不對自己過度治療引以為咎。
 
因為這種治療的結局他們見得太多。
 
幾乎所有人都能待在家裏,就算是伴隨著疼痛,
 
也可以得到更好地緩解中寧靜地離去。
 
臨終關懷過度醫療相比,
 
更注重為病人提供舒適和尊嚴感,
 
讓他們能安然度過最後的日子。
  
很多年前,我的表哥生了一場病,
 
事後查出是肺癌,並已擴散至腦部。
 
我帶著他去了各種專家門診,最後明白了:
 
像他這種情況,如果採用積極治療的話,
 
需要每週 3–5 次去醫院化療,
 
而即使這樣他也最多只能活 4 個月,
 
算是積極尋求快捷死亡。
 
最終,
 
表哥決定拒絕任何治療,
 
僅僅服用防止腦水腫的藥物,回家休養。
 
我們在之後的 8 個月裏共度了一段快樂時光,
 
做了許多小時候愛做的事。
 
最後他昏睡了三天,安靜地走了。
 
表哥不是醫生,
 
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生活的質量,
 
而非生命的長度。
 
假如死亡也有一種藝術形式,那它應該是:
 
有尊嚴地死去。
 
至於我,已經清楚地向我的醫生說明了我的意願。
 
當死亡最終來臨的時候,我可以不被奮力搶救,
 
而是安詳地斷氣,就像我的醫生導師查理,我的表哥一樣。







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美國南加州大學家庭醫學科副教授 Ken Murray 

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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