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2年6月11日 星期一

我,還擁有什麼…

 



 


我,還擁有什麼


 


 他,從一位四肢強健的青年,變成一個只剩一隻左腳、半肢右腳和一小截臂膀的殘障者。


 是母親堅定的眼神,帶給他活下去的勇氣,他不怨自己失去了什麼,反而冷靜地思考著:我,還擁有什麼?
   
他咬筆桿、學畫畫,將對生命的熱力,投注在畫布上,一次又一次和自我的創作挑戰;他勉勵朋友們:「跌倒了,再站起來!」。


    謝坤山猶記得十六歲那年,自己是在工廠搬運物品……沒想到,當時手持的一把鋼管,誤觸高壓電,瞬間遭高壓電擊,造成原本的四肢只剩下一肢,右眼也喪失了視力;雖然挽回了性命,但是在別人眼中,他變成比「秘雕」還可怕的怪物。


    清醒後,謝坤山被團團的人群圍繞住,他的視線接觸到站立在病床旁的母親,臉上兩行已經乾涸的淚痕依稀可見。
   
病房外,三、四位親戚正交頭接耳低低細語著「乾脆讓他死掉算了,以後也是個大累贅!」
「怎麼變得這麼恐怖啊!沒腳沒手,好像怪物。」
「即使救活了,誰能照顧他一輩子?」
   
原本就捉襟見肘的謝家,為了突來的龐大醫藥費而苦惱不已;雪上加霜的是,工廠的老闆又跑了,賠償無著。在經濟考量下,探望的親友力勸他父母放棄算了,免得成為日後長期的負擔。
   
然而,他聽到母親以堅定的語氣,告訴醫護人員和在場的親戚們:「請醫生全力醫治我的兒子,只要能救活,能叫我一聲『媽』,就夠了。」
   
母親硬是吞下眼眶中打轉的淚水,無所求的關懷,滋潤、保護著謝坤山,她的眼神帶給謝坤山「活下去」的勇氣,十六歲那年,母親賜給了他第二個「生命」。


    以前,他為了改善家計,小學一畢業,就開始打工賺錢。一份月薪六百元的工作,從早上七點到中午十二點,下午一點到晚間七點,除了過年三天年假,天天都是他的工作日。
   
對他而言,肩膀上扛著一包一百公斤的米,走起來依舊四平八穩;一整捆的鐵材架在背上,走在烈日高照的石子路,即使鐵材,燙得他全身刮痕累累,他也不以為苦。
   
然而,現在的他,還能做什麼?
   
現在的他,就像初生的嬰孩,連吃飯、洗澡、上廁所都無法自理,母親必須重複著十六年前拉拔他長大的動作。三餐飲食,總是要先一口口地餵他吃完,她再吃;到了冬天,換母親吃飯時吞下肚的盡是冷飯。


    他深刻地感受到母親肩負的沈重壓力,她總是淌著淚,按捺不住地流露出聲,但這也僅僅是她內心千萬分之一說不出的無奈。
   
為了母親,他學習克服身體的障礙,期許自己能從照顧自己開始。


    克服了許多艱難與不斷嘗試,他終於可以自理日常生活起居;他生平第一次體會到,能夠自己洗澡能夠自己吃飯,是如此幸運且快樂的事!


    在母親眼中,含著淚水,與他相視而笑;彼此眼中晶晶閃爍的光芒,照亮了長達數年的黑暗。
   
這期間,他悟出更多「山不轉,路轉;路不轉,人轉」的道理;日常生活起居,舉凡刷牙、洗臉、折棉被、掃地等大小事,他都親自處理。
不問失去了什麼,只問:「我還擁有什麼?」
   
許多人建議他出去賣愛國獎券貼補家用;也有人建議「本錢雄厚」的他,大可去街邊乞討;或是推著他到官家,覺得他「理當應得」一些金錢援助;更甚者,當面以「米蟲」的字眼叫喊他。
   
一生不曾坐過輪椅的他,不斷問自己:「謝坤山,難道這就是你的一生嗎?」母親辛勞持家的身影,深深烙印在他腦海中。他多次咬緊牙關、在心中吶喊:「謝坤山,無論如何都要站起來,不能讓別人瞧不起!為了媽媽,要堅強地走出去!」
    
「我已失去了肢體,卻痛在母親身上;如果心理再障礙,豈不是對母親造成二度傷害!」
達觀的個性,讓謝坤山不怨自己失去了什麼,反而冷靜地思考著:「我還擁有什麼?我還能再做什麼?」
  
「雖然沒有了雙手,但是我還有一張嘴啊!」
他開始用嘴咬筆桿,練習在紙上寫字。經歷邊寫邊流口水的窘境,以及字體歪歪扭扭、不成形樣的過程。幾年之後,他終於領略出用嘴含筆的技巧,而且在七彩顏料的繽紛世界裡,他開啟人生新契機。


   「繪畫需要有更深、更廣的知識與見聞來相輔相成。」所以,晚上讀補校、白天學畫,經歷七年的時間,完成了高中學業。


    在這段日了裡,謝坤山開過三次畫展,一次次跟自我的創作挑戰。他將對生命的熱力,發揮在畫布上,不是為錢而畫,是為畫「感動的心」而畫。
  
他說:「創作不是用口或用手的問題,是觀念與『用心』程度的差異,我嚴謹地完成每一幅作品,每一幅畫都是我生命的一部分。」


    有人問他,為何你的心會如此豁達?


    這,他想起十八年前的一段小故事


    那天,和妹妹一起走在台北市的街道上,沿途,他跟平常一樣和妹妹東扯西聊,談笑不斷。在一棟大廈前,有位陌生的小姐從後方趕上,遞給他一個信封,說:「先生,這是屬於你的,請你收下。」
   
妹妹他打開信封,發現裡頭有一千五百元現金,趕忙退還給她。堅決不收的她,以沈重地心情問謝坤山:「我一直跟在你們後面,在街頭來來往往的人群中,我發現你是如此快樂……可是,你……你的身上像缺少了什麼。」
   
接著,她語重心長地談論自己,相對於謝坤山的外在樣子,她應該要比他更快樂。可是她被生活、工作壓得一點都不快樂。她又問:「為什麼你會這麼快樂?」
   
「我為什麼會這麼快樂?」他以幽默的語氣重複說著這大多數人心中的疑問。「也許我的身軀失去某些東西,但是我仍有權利選擇以『快樂的心情』過日子。身體的殘缺不算什麼,心理健康,懷著一顆樂觀的心才是最重要的。」
   
謝坤山臉上掛著笑容說:「儘管肉體上遭遇過折磨、打擊,心靈也曾一度受外在嘲弄而挫折,但是,都過去了。如果現在,我繼續為己經失去的,捶胸頓足,或者將別人加諸的框框來責備自己,那我將會失去更多寶貴的東西。」
    
不了解的人以「祕雕」、「沒有手的」、「斷腳的」作為他的綽號,但那都只是一個符號罷了,對他來說,並不具任何意義;被他聽到了,也只是「右耳進,左耳出」。
   
「未來不可追尋,過去讓它過去;每一刻的『現在』,才是我應該掌握的;累積每一刻充實的『當下』,我才能擁有真正的人生。」


     看到這裡,你是不是和我一樣,對他的勇氣和毅力感到無限欽佩,原來生命也可以過得如此精彩耀眼;這讓我再重新思考,原來我是如此幸福如此富有,此刻的我,內心對生命中的一切只有感謝再感謝!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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